如果星星开满树（四）
四
晓棠忘掉的越来越多，他什么都记不起来。
奶奶头七那天，爸爸又回来了。还带了一队穿黑衣服的人，衣服上装模作样的写着孝字，他们抬着奶奶沉睡的大黑匣子，撒一路的黄纸，张大嘴巴扯出一丝尖细的哭声，落下几滴可怜巴巴的眼泪，把它埋进土里，晓棠大叫着阻止他们，用尽全力扑过去，却被拉开在一边，大颗大颗的眼泪肆意掉落......
奶奶不在了......
晓棠也不在了......
他只记得，他有个水墨画似的奶奶，风一吹，就散了。他要去找她，在大街小巷，山间谷底......
他走在镇上，旁人都投来异样的眼光，交头接耳：
“这不是那个傻子吗？还活到现在啦。”
“多亏住在山下的那个老太太捡了他，她自己的儿子前些年飞机失事哦，死在海里啦”
“这孩子也挺可怜的，爸妈自从一知道他是先天痴呆就把他扔了”
“老天不长眼啊！听说山下的老太太前几天去世了啊。”
......
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，啊哈哈哈哈哈哈，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
嘈杂的声音不断涌入他的耳蜗，轰隆隆淹没了他，冲击着脆弱的神经，他挪着不稳的脚步，慌忙地找着要找的人，跌跌撞撞，直到深夜。
......
江水在桥下咆哮，想隐于黑暗中的猛兽，能把人一口吞下。
晓棠站在桥边，他听到奶奶的声音，奶奶在说话。
她不想让晓棠再受苦，这世界太浮躁，晓棠太美好......
他追着奶奶的话音，一跃跳下了大桥，在被冰冷的江水包裹的最后一刻，眼角泛着的泪花和他一起融入水里，江水都变得沸腾。晓棠微笑着在奶奶温暖的怀抱里沉沉睡去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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